央視網吳大觀專題鏈接:http://news.cctv.com/special/wdg/sy/index.shtml
央視網消息(記者趙旋璇 沈陽、西安、北京報道):也許,你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因為他不是明星;也許,你不知道他做出過什么業(yè)績,因為他一生默默耕耘;也許,你不知道他傾其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做一顆心,一顆裝在戰(zhàn)機上的“中國心”!
吳大觀,原名吳蔚升。1916年出生,揚州中學畢業(yè);西南聯(lián)大讀書期間從機械系轉讀航空系。
40年代在貴州大定的深山里研究發(fā)動機;1944年赴美學習。
1947年回國,同年北上,到北京大學工學院機械系任講師;1948年,從國統(tǒng)區(qū)到解放區(qū),受到聶榮臻元帥接見;1949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任重工業(yè)部航空籌備組組長,參與新中國航空工業(yè)籌建工作。
1956年,赴沈陽黎明發(fā)動機制造廠(410廠)組建發(fā)動機設計室,領導研制我國第一個噴氣發(fā)動機型號——噴氣教練機用的噴發(fā)1A發(fā)動機。
1961年,到國防部第六研究院航空發(fā)動機研究所(606所)任職,參與領導研制渦噴7甲(815甲)、渦扇5(61F)和渦扇6(910)發(fā)動機。
1978年初調任西安發(fā)動機制造廠(430廠)副廠長兼設計所所長。主抓渦扇9(斯貝)發(fā)動機的專利生產。
1982年8月至去世,在北京任航空工業(yè)部(后為航空航天工業(yè)部、航空工業(yè)總公司、中國一航集團公司)任科技委常委、顧問。參與編制多項發(fā)動機通用規(guī)范,參加航空發(fā)動機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和許多重大科研項目的論證。
2009年3月18日,吳大觀在京去世。論壇里,人們稱老爺子為“中國航空工業(yè)的超級元老”、“中國航空發(fā)動機之父”。
“發(fā)動機問題解決不好,就是飛機得了‘心臟病’”
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周總理把就航空發(fā)動機出現的技術質重問題喻為飛機得了“心臟病”。的確,發(fā)動機是飛機的心臟,是體現飛機性能和更新?lián)Q代的決定性因素之一,是一個國家科技工業(yè)水平和國民經濟實力的重要標志之一。世界上能夠獨立研制飛機的國家不少,但是能夠獨立研制航空發(fā)動機只有美、俄、英、法四個國家。
聶榮臻:“你將來是大有作為的”
吳大觀的中學時代是在揚州度過的。在揚州中學這所百年名校里,美國飛行員林白駕機赴中國救災的故事給了他很大的震撼。吳老在自傳里這樣寫道:“從那時起,我就有了‘飛機’這樣一個概念。”中學畢業(yè)后,吳大觀進入長沙臨時大學機械系學習。由于戰(zhàn)亂,學校從長沙搬到昆明。當年在西南聯(lián)合大學學習的情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日機空襲使昆明沒有安息之日,他和同學為了躲避轟炸跑到郊外看書學習。“當時我們中國人真是太受欺負了。”一種被刺痛了的強烈民族自尊心激發(fā)了吳大觀的愛國熱情,這種愛國熱情又逐漸轉化為對“航空救國”的思想探索,并影響他一生。
幾經努力,吳大觀從西南聯(lián)大機械系轉讀航空系,并于1942年8月被分配到國民黨設在貴州大定的航空發(fā)動機制造廠任設計科技術員,在“烏鴉洞”(廠址)里開始了他設計研制航空發(fā)動機的生涯。
1944年,吳大觀赴美萊康明航空分發(fā)動機廠學習。在那里。吳大觀用半年的時間基本掌握了活塞式發(fā)動機設計的全過程。后來,他又進入普•惠航空發(fā)動機公司學習航空齒輪制造技術,并第一次見到了噴氣式發(fā)動機的生產。1947年,他謝絕了同學、朋友請他留在美國繼續(xù)深造的好意,踏上了回國的路程。“美國優(yōu)越的物質生活條件是國內沒有辦法比的,但我當時根本沒有留在那里的念頭,既然學了一套技術還是要回來搞祖國的航空工業(yè),報效國家。”
而后,身為北大講師的他在目睹了國民黨政府的腐敗后,又辭去了當時這一收入頗豐的職務。1948年11月,在地下黨的幫助下,已被國民黨列入黑名單的吳大觀化裝成東北逃荒要飯過來的照相館小老板,帶著愛人和不滿周歲的孩子及弟弟巧妙通過敵人封鎖線,投奔解放區(qū)。不久,聶榮臻元帥親自接見了他,請吳全家愛吃涮羊肉。席間,吳大觀告訴聶元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投奔共產黨、投靠解放區(qū),希望將來造飛機、造發(fā)動機。”聽了這番話,聶榮臻元帥大聲對吳說:“吳先生,很好??!沒問題,你將來大有作為。”
從此,吳大觀真正踏上了航空報國之路,與航空發(fā)動機結下了畢生情緣。1949年11月19日,在重工業(yè)部航空籌備組任組長的吳大觀由沈時全、孟少農介紹,光榮加入中國共產黨。而對于共產主義的信念,他堅持了一生。
“什么時候拿出你們的產品獻給黨”
在吳大觀60年代的一本工作筆記的扉頁上有這么一行字:“什么時候拿出你們的產品獻給黨”。在他68年的從業(yè)生涯里,他一直在摸索,一直在奮斗,為了造出中國人自己的航空發(fā)動機。
新中國成立之后,從重工業(yè)局航空籌備組到航空部科技委,吳大觀先后主持了渦噴5、噴發(fā)1A、紅旗2號發(fā)動機的研制。1958年10月,裝備“噴發(fā)1”的兩架“殲教1”飛機,從沈陽飛到北京西苑機場,受到中央首長的檢閱。吳大觀點亮了我國航空工業(yè)的黎明,他組織改進改型我國第一型渦輪噴氣發(fā)動機——渦噴7甲發(fā)動機,組織改型設計我國第一型渦輪風扇發(fā)動機——渦扇5發(fā)動機,組織自行研制了我國第一型大推力渦輪風扇發(fā)動機——渦扇6發(fā)動機。但是,由于十年動亂,渦扇6曾四次上馬(立項進行研制)、三次下馬(停止研制)、五次轉移研制地點,飛機五次更改設計指標。1984年,由于配套飛機下馬,渦扇6發(fā)動機因失去使用對象而中止研制。但是,渦扇6發(fā)動機是我國自行設計發(fā)動機的一個重要里程碑。在研制過程中采用的新技術、研制的新材料、采用的新工藝以及先后攻克的114項技術關鍵,為后來成功進行“太行”發(fā)動機研制奠定了良好的技術、材料和人才基礎。
上世紀60年代,吳老較早地把“斯貝”(Spey)發(fā)動機介紹給國內同仁,后來又親自主持了“斯貝”的仿制直至最后成功。離開一線后,吳老還主持完成了我國第一部航空發(fā)動機標準規(guī)范的編制,使我國的飛機發(fā)動機研制生產有規(guī)可依,有矩可循。
氣冷空心葉片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是國際尖端技術,被稱為航空發(fā)動機“王冠上的明珠”。誰掌握了這項冷卻技術,就等于拿到了研制現代先進航空發(fā)動機的“金鑰匙”。當時,這項技術在我國航空領域還是空白,為了攻下這項尖端技術,吳大觀決定進行自主創(chuàng)新研制。在一次研制協(xié)調會上,吳大觀與時任621所總師的榮科打賭,“如果氣冷空心葉片研制不出來,就把我吳大觀的腦袋掛在606所的門口!”
吳大觀在消化吸收國外資料的基礎上,集所里精兵良將,夜以繼日反復研究、改進、試驗、再改進、再試驗,在621所、沈陽金屬研究所等單位的科技人員通力配合下,終于最先拿到這把“金鑰匙”,比當時國際航空工業(yè)發(fā)達國家的速度并不落后。這一重要成果使我國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掌握該項技術的國家之一,被國家評為技術進步一等獎。
“他心里裝著全中國”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和許多領導干部一樣,吳大觀也沒有逃過遭受磨難的厄運。但他那顆航空報國的赤子之心,從來沒有動搖過。關“牛棚”、挨批斗,但即使是冬天參加勞動改造打掃糞便結成冰碴的廁所,吳大觀也認真地打掃,把廁所打掃得干干凈凈。
吳大觀一直堅信“科技救國”。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搞技術的技術人員不敢看外國科技書,怕被扣上“帽子”。但吳大觀卻堅持書不離身,把英國的技術雜志用紅色的封皮包上,如饑似渴地閱讀。1972年,恢復工作后的吳大觀卻從來沒有因為之前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發(fā)出絲毫怨言。他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了鐘愛的航空發(fā)動機科研事業(yè)上。1971年,吳大觀的母親在北京病危,急電催他回京。當時他剛從“牛棚”中解放出來,得到調試發(fā)動機的工作機會。他向組織上請求,為了工作暫不回去。他說:“彌補丟失的工作時間尚嫌不夠,對病母更難以盡孝。”
沒有抱怨,嚴于律己,寬于待人,很多與他共事過的老同志老專家告訴我們:“吳大觀的心里裝著全中國”。吳老在自傳里寫到:“就是在(“文革”)這十年中,我們與國外先進的科學技術拉開了更大的距離。”因此恢復自由之后,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把失去的時間彌補回來,把與國外拉大的差距盡量縮短。
他總在與時間賽跑,他說“這樣做不是愛惜生命而是愛惜時光。”每天,吳大觀都是上班最早、下班最晚的一個。幾乎每天都要去辦公室。當年606所的同志們說:“晚上,吳副廠長辦公室的燈光經常都是亮的。” 1982年調到航空部科技委任常委,退居“二線”的他更加抓緊時間學習工作。即使是2004年離休后,吳老仍然要求保留自己的辦公室,早晨6:30準時上班,晚飯后繼續(xù)工作2-3個小時。直到2006年,90歲的吳老自感身體大不如前,腰彎得厲害,走路吃力,才取消了晚上到辦公室工作的習慣,但每周仍有2-3天白天到辦公室學習、工
“早上10分鐘學外語,下班1小時學技術”
“科研人員不懂數學是全文盲,不懂外語是半文盲。”吳大觀經常拿這樣一句話來激勵大家學習。他親自組織培訓班,請英語好的同志講課,對科研人員進行分批輪訓,并號召大家每天提前10分鐘上班自學英語,晚飯后1小時學技術。每天晚上,科研樓里燈火輝煌,大家都在努力地學習,如今很多老同志回憶起來仍是津津樂道。
對關鍵崗位的技術骨干,吳大觀舉辦英語強化班重點培養(yǎng),課程是在吳老家里進行,大家每天早上先到他家讀英語九百句。他請所里英語水平很好的周曉青和華清來教大家,自己也親自授課。周曉青是清華大學的畢業(yè)生,英語好,當時在606所當技術員。60年代的中國還不大提倡學習英語,很多技術人員都是學俄語出身。有一年元旦大家在一起集中學習,吳大觀上來就要求大家只用英語交流。一位技術人員緊張得很,一上來就把一句簡單的“新年好”說成了半句俄語、半句英語的混合句,惹得大家一陣好笑。這些挑選出的技術骨干,在吳老的親自培養(yǎng)下,英語水平顯著提高,也為日后成長為航空發(fā)動機研制的領軍人物和專業(yè)技術帶頭人奠定了這方面的基礎。
1930年出生的中國航空科研領域唯一的兩院院士顧誦芬在談到吳老時自稱“晚輩”。在他看來,我國航空發(fā)動機的多種型號都是在吳老的帶動下研制出來的,很多航空界的人才都是在吳老手下培養(yǎng)出來的,“發(fā)動機設計所會說英語的人比飛機設計所多的多,實驗室、專業(yè)人才也比飛機設計所多,吳老當年‘逼’大家學習絕對是功不可沒。”
“你們中國人還想要連蘋果樹都買走”
1977年底,吳大觀調430廠(現西航集團公司)任副廠長兼任設計所所長,全面負責英國“斯貝”(Spey)發(fā)動機專利技術引進和試制工作。由于中國當時并沒有新機研制經驗,只能跟英國專家學習。但由于英方出售的是制造權不是設計權,所以發(fā)動機的關鍵技術不能透露。看到當時中方人員學習的熱情,擁有斯貝技術的英國R•R(羅•羅)公司技術董事對吳大觀他們說:“你們中國人真厲害啊!買我們的蘋果,還想連蘋果樹都買走。”直到30年后的今天,高新關鍵技術都是難以用金錢買到的。
1980年初,作為技術領隊,吳老帶領20多人的技術隊伍將發(fā)動機送到英國進行高空模擬試車和部件考核試驗。當初確定赴英人員名單時,吳大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要求優(yōu)先考慮其他設計院所的人員參加培訓,這就意味著要減少430廠自己人員的名額。消息傳出之后,在工廠內外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認為吳大觀的做法是 “胳膊肘向外拐”。然而吳大觀卻認為,涉及到高空臺試驗,其他幾個院所比430本身更有資質,把名額給他們更合適。
由于當時渦輪研究所(624所)已經在建高空臺,但技術沒有吃透,吳大觀決定以624所的人員為主。中國工程院院士劉大響就是當年624所同行的技術人員之一。1980年,劉大響跟隨吳大觀一行參加了斯貝發(fā)動機赴英考察試驗,在英國羅•羅公司學習近7個月,任高空臺考核組組長。吳大觀當時擔任副領隊,他向劉大響提出要抓住這個機遇,既要完成發(fā)動機考核試驗,又要學習英國高空臺模擬試驗技術。正因為在“亞洲第一臺”——高空模擬試車臺上取得的卓越成就,劉大響成為了中國航空動力界的第一批院士。
在英學習期間,吳大觀上、下班都比別人早。所有派出工作人員都是兩班倒,唯獨他常常跟了這個班又跟下一個班。時間一長,就連現場的英國工作人員也奇怪地問:“這位老先生是你們什么人?”當得知64歲的吳大觀是技術副廠長相當于英方總工程師時,英方工作人員感嘆道:“你么這么大的官每天還到現場來,真是不簡單!”
吳大觀要求所有技術人員對于每天看到學到的東西都要整理成文?;貒蟮?0天里,他還組織大家大家集中學習、交流、討論、寫總結。這一次學習的成果后來成為了三冊很厚的技術書籍,其中高空臺模擬試驗部分,對我國高空臺建設和調試成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組織上為我做了太多,我做得太少了”
在很多老同志的眼中,吳大觀都是一個平易近人、毫不擺架子的老頭。在吳老的自傳里有這樣的一段記述:從小在舅舅家宅院門上看到的一副對聯(lián),影響了我的一生。上聯(lián)是“傳家有到唯忠厚”,下聯(lián)是“處世無奇但率真”。
60年代困難時期,吳大觀作為二級專家有專門的供應券可以到沈陽市里吃飯,雖然他也因為缺乏營養(yǎng)而身體浮腫,但他一次也沒有去過。到北京探望吳老的“昆侖”發(fā)動機總設師嚴成忠曾親眼看到吳老將一碗沒有鹵的面條呼呼幾口吃完,就匆匆趕到辦公室。在北京的家里,吳大觀甚至沒有像樣的家具,就連臥室里的老式組合柜還是用當年從西安搬到北京時裝行李的包裝板打制成的。
而就是這樣一位簡樸的老人,卻在60年代作為專家有200多元工資的情況下兩次主動申請降工資,在申請未獲批準后,他便拿出一部分工資作為黨費上交。從1963年起,他每月多交100元黨費。有人問他問什么那么傻,他說:“我們國家窮、困難多,多交黨費心里踏實。”在廠里和職工一起吃食堂、穿膠鞋,聽說誰家困難就拿錢貼補。1971年,他補發(fā)了“文革”期間欠發(fā)的6000元工資,隨即便把4000元當作自己的黨費交給了組織。
“人生是施與不是索取”。電影《悲慘世界》里的這句臺詞,影響了吳老一生。46年來,吳老堅持每年除正常交納黨費外,在自己工資收入和離休金都不高的情況下,多次上繳“特殊黨費”,金額累計達111000元。臨終前,作為一名老黨員最后的心愿,吳老又一次性交出10萬元“大額黨費”。此外還為“希望工程”、災區(qū)捐款累計9萬多元。
就是這樣兩位省吃儉用的老人,幾十年如一日繳出巨額黨費和巨額捐贈時,一點都沒有猶豫。吳老說:“建國初期國家一窮而白,百廢待興。我的工資那樣高,脫離群眾,為表心意,多繳黨費。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為了國防急需;改革開放30年,我國還有1400萬貧困人口;進入21世紀,與某些國家相比,我國底子薄、科技落后,多繳黨費,是一名共產黨員分內的事。”
“好藥不要浪費了”
在2008年底的一次體檢中,吳老被檢查出肝臟有腫塊,懷疑是轉移性腫瘤。對自己身體狀況了如指掌的吳老沒有去醫(yī)院治療,希望不驚動大家,平安地離世。直到今年2月18日才在無法堅持的情況下住進醫(yī)院。住院期間,吳老多次拒絕了組織上安排的轉院和專家會診,也拒絕使用進口藥。只要是在清醒的狀況下,他就拒絕治療,甚至拔下針管。他一再對醫(yī)護人員說:“組織上為我做了太多,我做得太少了,我這輩子已經知足了,好藥不要浪費了。”
住院期間,吳老堅持讀書看報做筆記,每次有同事探望,吳老都要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拱手對大家說:“耽誤大家的時間來看我,真是對不住了。”他一直對探訪者說:“我干了一輩子航空,但遺憾的是航空發(fā)動機我們一直沒有走出自己的路,一定要把基礎打好。我這輩子做得事情太少了,耽誤的時間太多了,你們一定要堅持做下去。”直到臨終前顧誦芬院士去醫(yī)院探望,已經無法大聲說話的吳老,還在顧老的耳邊用力地說:“一定要對發(fā)動機繼續(xù)研究,要敢說真話、做實事,把航空事業(yè)搞上去!”
2009年3月18日,吳大觀病逝。遵照本人意愿,喪事一切從簡,不向組織提要求,交10萬元黨費。
“有容乃大,無欲則剛”
就在吳老住院當天,他還像往常那樣,為風風雨雨走過67年的老伴兒削好了梨、因為老伴兒有慢性支氣管炎,吃梨是多年的老習慣;他還像往常那樣,讓吃過早飯的老伴兒先擦了一把臉,自己再就著那盆水洗了臉。在94歲的老伴兒華國老人眼中,吳大觀還是當年那個又高又帥的小伙子,“要不我怎么能跟了他呢。”不忍打攪,不忍觸碰,因為每一次回憶都會讓老人心痛。
在外孫女的眼中,吳老是那個只陪自己放過一次風箏的外公。1982年,女婿給外孫女帶回來一個風箏,6歲的外孫女吵著要外公帶自己去放風箏。于是,在家旁邊的空地上,外公第一次那么悠閑地和孩子一起玩耍。要知道,小時候即使走路走累了要外公抱,他也只是對孩子說一聲“再探”就繼續(xù)趕路(京劇里小兵向統(tǒng)帥“報”軍情,統(tǒng)帥會喊一聲“再探”)。只放了一會兒風箏,外公就催促孩子回家,因為吃過晚飯還要去辦公室工作。回家的路上,外孫女問外公什么時候還能再出來放風箏,外公微笑著說:“等我不用再工作的時候。”誰知,這個諾言他再也沒有兌現。
在家人看來,吳老沒有高官,沒有厚祿,子孫也沒有沾他的福,沾他的光,他坦然一生,淡然一生....他無愧,家人也無愧!他的一生,很幸福!
吳老80歲壽辰的時候,外孫女送外公一副字: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她說起碼在她心里,外公配得上這八個字。 |